七夕丨你们从未收过情书,就开始滚床单
【半 城 大 话】从前的日色变得慢,车、马、邮件都慢,一生只够爱一个人。
你羡慕那样的年代么?人们将爱意倾注笔端,用柔情封起信封,然后等待信件穿越万水千山到达爱人手上,再用充满期待的心情等待回信。而现代人,身体和心灵更加开放,却连“我爱你”都说不出口。又有谁能静下心来写一封情书?又有谁愿将思念延迟,将爱情酝酿?
七夕来了,你的情书准备好了吗?
你们从未收过情书,就开始滚床单
半城编辑部
《玫瑰信札》
康素爱萝·德·圣埃克苏贝里
TA说:
1. 我还记得你临走之前对我说的每个字:“啊,有一个家、一眼泉水多么温馨!你知道,地榆花,你的心就是我的家,你的眼睛就是我的泉水,那是我的沙漠之泉。闭上眼,当你睁开双眼时,我就满腮白须地回来了。别妒忌那些等着我的星星。我的妻子,天黑了,别看表,我准备和你告别了...... ”
2. 我只知道一件事,那就是我爱你。我知道你将面对死亡,我可能失去伴侣,从此形单影只。
他们:
1931年的一个晚上,他像平时一样从饭馆出来,与康素爱萝邂逅了。她“无论内心还是外表都具有旷野的美”,是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。巧遇后,他们肩并肩走着,她娇小的身体紧紧靠在圣埃克苏贝里(《小王子》作者)怀里:“搂着我吧。”
几个月后,小王子和玫瑰结婚了。
康素爱萝嫁给他后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等待。“因为你的旅行箱已经塞满,我只好把你的东西都放进帽盒,我用不褪色墨水在你的手绢上写上了你的名字,并且在每条手绢上都画上了一个小月亮,希望小偷见后能手下留情。”
他离家的时间时短时长,但即使身处沙漠,他最想念的还是康素爱萝。死里逃生后他写道:“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赶回来,去保护她、呵护她。”
“你知道,那朵玫瑰就是你。”1944年7月31日,圣埃克苏贝里最后一次执行任务,从此一去不返。
康素爱萝去世十多年后,人们将她在圣埃克苏贝里参战期间写给他的信集结成册,取名《玫瑰信札》。这里面承载了她全部的爱恨与思念。这朵不再需要罩子的玫瑰,历经光阴荏苒后完美保鲜了她的爱恋与人生。
小王子结束了地球之旅,他要回到他那独一无二的玫瑰身边,去“谛听她倾诉哀愁,或是自夸自赞,或是有时甚至一声不吭”。
因为她是他的玫瑰。
《两地书》
鲁迅 许广平
TA说:
1. 我现在只望乖姑要乖,保养自己,我也当平心和气,渡过豫定的时光,不使小刺猬忧虑。
2. 我寄你的信,总要送往邮局,不喜欢放在街边的绿色邮筒中,我总疑心那里会慢一点。
3. 听讲的学生倒多起来了,大概有许多是别科的。女生共五人。我决定目不斜视,而且将来永远如此,直到离开了厦门。
他们:
1934年,鲁迅以《芥子园画谱》赠许广平,并题诗一首:“十年携手共艰危,以沫相濡亦可哀;聊借画图怡倦眼,此中甘苦两心知。”
许广平比鲁迅小十七岁,两人于鲁迅在北京教书期间相识。鲁迅起初对这位山东姑娘并没有很深的印象,直到许广平写信求教,疏远的师生关系才有了突破。而鲁迅此时已有了一段被包办的婚姻。两人起初的通信仅是师生间的请益与教导,后来日久生情,才成为了一般意义上的“情书”。
鲁迅与许广平于1927年开始了同居生活。消息传出后,各色人等对他们进行了长期的非议与指责。鲁迅在《两地书》的序言中叹道:“回想六七年来,环绕我们的风波也可谓不少了,在不断的挣扎中,相助的也有,下石的也有,笑骂诬蔑的也有,但我们紧咬了牙关,却也已经挣扎着生活了六七年……我们以这一本书为自己纪念,并以感谢好意的朋友,并且赠我们的孩子,给将来知道我们所经历的真相。”
鲁迅曾在给许广平的信里这样表白:“我先前偶一想到爱,总立刻自己惭愧,怕不配,因而也不敢爱某一个人,但看清了他们的言行的内幕,便使我自信我绝不是必须自己贬抑到那样的人了,我可以爱。”这便是他们的开始。
可见在爱情面前,大师亦是凡人。
《湘行散记》
沈从文
TA说:
1.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,看过许多次数的云,喝过许多种类的酒,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。
2. 我就这样一面看水一面想你。我快乐,就想应当同你快乐,我闷,就想要你在我必可以不闷。我同船老板吃饭,我盼望你也在一角吃饭。
3. 在青山绿水之间,我想牵着你的手,走过这座桥,桥上是绿叶红花,桥下是流水人家,桥的那头是青丝,桥的这头是白发。
他们:
不知道从哪一节课起,沈从文老师恋上了旁听的学生张兆和。三十多岁的作家羞涩又大胆,情信一封封寄予兆和,内容直称对方为自己的女神,将自己放在极卑微的位置。
单纯的沈从文无暇顾及兆和的冷淡,他沉浸在自己一手写出的爱情世界。除了写情书,他甚至要寻短见。这些举动自然在学校里引来纷纷议论。兆和不堪其扰,唯有带着一摞信件去见校长胡适。
时间啪嗒啪嗒走过去,沈先生的情信照样殷勤地追逐着兆和,从上海写到青岛,姿态也慢慢平和好看。没了开始那份奋不顾身,多出来的是理性与端然。
如此一晃便是四年。
1932年夏,毕业的兆和回到苏州家中。其时在青岛教书的沈从文如何也忍受不了思念之苦,取道上海,去苏州张家为这段情做个了断。
至此,沈从文与兆和的关系可算是迈出一大步。家人并不干涉儿女婚姻,而兆和呢,因为沈从文的信写得太好了,许下一颗芳心。
1933年9月9日,沈从文与张兆和在北京中央公园宣布结婚。
再之后,是局势动荡、分离,沈从文与漂亮的文艺女青年高青子的纠缠。再再后,就是郭沫若批判沈从文“桃红色文艺”、“反动”,沈从文因为“不懂政治”搁笔不再创作小说,在博物馆里对着冰冷的文物消耗着余生。
兆和爱上的或许只是信纸上的沈从文,或许只是需要一个信徒长久坚定的信仰与赞美。
而之于沈从文,兆和“如一个光明,照耀到我的生命里”。他一生热衷收藏,古玩、漆器、宋明旧纸,最得意的收藏却一定是三三(张兆和小名)。“一个女人在诗人的诗中,永远不会老去,而诗人自己却老去了。”他穷尽一生去欣赏一个女人,如读一首长诗,那么虔诚。
当时光流去,世事消散,当尘归尘,土归土。留下来的,不过是一段东方爱情故事。
《朱生豪情书全集》
朱生豪
TA说:
1. 要是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么好,我一定要把你欺负得哭不出来。
2. 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,假山边看蚂蚁,看蝴蝶恋爱,看蜘蛛结网,看水,看船,看云,看瀑布,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觉。
3. 酒面扑春风,泪眼零秋雨,过了别离时,还解相思否。
4. 我是,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。
5.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。
6. 我愿意舍弃一切,以想念你终此一生。
7. 不许你再叫我先生,否则我要从字典中查出世界上最肉麻的称呼来称呼你。特此警告。
他们:
朱生豪在旁人面前不爱开口,所有的幽默、聪敏与遐思,只对他亲爱的“好友”宋清如讲。
在情书里,他就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孩子,半纸童言诳语,半纸天马行空,半纸诡辩自嘲,半纸聪明的肉麻话,但是很真,很生动,活灵活现。他就是这样十年如一日“欺负”着宋清如,也独爱着宋清如。他叫她宝贝、好人、姐姐、二哥、老弟、Darling Boy、小鬼头,自称朱朱、张飞、叔父、小巫、罗马教皇、兴登堡将军、哺乳类脊椎动物、叽里咕噜。他写“我与小猫哪个好?我与宋清如哪个好?我与一切哪个好?”他写“虽然你写了这种该打手心的文章,我仍然很爱你。”最好看的是他全信的最后一句话,虽然不外乎问候、思念、祝福,但他就能变出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花样——“寄给你全宇宙的爱和自太古至永劫的思念”,仅举这一例,这句话所囊括的极尽夸张的能量令人惊叹。
朱生豪早逝,宋清如此后未曾改嫁,1997年辞世,与先夫合葬。他们在世间的相处是短暂的,仅一年同窗,十年通信,两年婚姻,但这样一段绵长、热烈、真挚的感情让人羡慕。他总在怀疑着人生的空虚,但从不质疑宋清如是他灵魂的梦想和希望。一生里能寻得如此的人陪伴,夫复何求?
读者总是幸运的,能一再窥看那些传奇的隐秘的私语,那本是只属于两个人而消失在日月间的。消失本身是寻常,正如那个快乐调皮的声音曾存在过,而后消失了,却似永远在唱:
我爱宋清如,风流天下闻;红颜不爱酒,秀颊易生氛。
冷雨孤山路,凄风苏小坟;香车安可即,徒此挹清芬。
《萧伯纳情书》
萧伯纳
TA说:
1. 可是这些青春的欢乐对我有何用处?如果你不在这里,春天也不在这里。
2. 那封信当然是我所写的;全伦敦只有你一个人有本事看穿这件事。全伦敦,全世界,全宇宙只有你一个人。
3. 我用整个心灵和整个肉体爱你,用正当和不正当的方法爱你,用一切可以爱女人的方法爱你。
他们:
萧伯纳比爱伦小八岁,他第一次写信给爱伦时,爱伦已经44岁。但在真爱面前,年龄从来不是问题。
二人书信往来时,萧伯纳已小有名气,但仍然会为着微末小事欣喜不能自持——啊,爱伦终于愿意在信尾落款“你的爱伦”,大作家在爱情面前的纯真的样子,像个孩童。
两个人互相通信三十余年。三十余年的人生变幻,世事变迁,他们一直意气相投,通过书信维持着纯洁的友谊。爱兰和萧伯纳之间的友情有着纯洁恋爱的性质,她对待友情的态度要么真挚热烈,要么毫不流露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她的朋友就是她的情人。她敬重有智慧的男子,同时有着慈母的天性和敏锐的恻隐之心。
萧伯纳和爱伦之间的书信往来,就像在喜剧舞台上一样。彼此都想让对方觉得快活有趣,绝对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。爱伦以为,她之所以能安然渡过一切艰难困苦,完全是因为自己有一种从未做过错事的感觉。萧伯纳给一位好友去信时说:“我和爱伦彼此的寓所虽然距离很近,只要付出一先令的马车费便可以往来,但我们从来不曾私下秘密会面过。”
这两个人,发乎情,止乎礼。使得这段感情美丽而贞信。
在爱伦去世后,萧伯纳把二人的书信整理成集,并在序言中说:“也许有人会埋怨这一切都是纸上的,但要记住:人类只有在纸上,才会创造光荣、美丽、真理、知识、美德和永恒的爱。”
《爱你就像爱生命》
王小波
TA说:
1. 我把我整个的灵魂都给你,连同它的怪癖,耍小脾气,忽明忽暗,一千八百种坏毛病。它真讨厌,只有一点好,爱你。
2. 不管我本人多么平庸,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。
3.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,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,你是我的军旗。
4. 我很讨厌我自己不温不凉的思虑过度,也许我是个坏人,不过我只要你吻我一下就会变好呢。
5. 你想知道我对你的爱情是什么吗 ?就是从心底里喜欢你,觉得你的一举一动都很亲切,不高兴你比喜欢我更喜欢别人 。你要是喜欢别人我会哭,但是还是喜欢你 。
6. 咱们应当在一起,否则就太伤天害理啦。
7. 告诉你,一想到你,我这张丑脸上就泛起微笑。还有在我安静的时候,你就从我内心深处浮现,就好像阿芙罗蒂从浪花里浮现一样。
他们:
说起当代作家中令人羡滟的爱侣,绝对会提到王小波和李银河。
在两个人还没认识前,李银河看过王小波的小说,心想:“这个人,我早晚一定会跟这个人发生点儿什么。”
那个时候李银河在《光明日报》做编辑,王小波则在北京西城一家工厂做工人,业余写写小说。
因为稿件上的往来,两个人相识了。他们开始通信。
“你好啊,李银河。”
几乎在每一封信的开头,都有这样一句朋友般的问候,短短六个字,包含了无尽思念,无尽柔情。
在信件里,王小波流露出孩子般的无助和对爱的渴望,像只小狗,企盼着李银河的回顾,有点可爱,又有点儿可怜。
结婚之前,李银河曾因为觉得王小波长得不好看,不同意。王小波不服气的反驳:“那我到动物园的爬行馆比一比。”
或许就是这种近乎无赖的幽默,打动了李银河。
王小波早逝,二人白头偕老的愿景最终没有实现。但是小波给予李银河的爱是完整的,完满的。在2014年,李银河勇敢地公开了自己与变性伴侣同居17年的消息。这条消息公布后整个世界都炸了锅,小波的书迷们表示尤其不能接受。世俗上的婚姻,有多少是为了繁衍而结合,纯粹愿意为了爱而携手,这样的感情,李银河一生遇见了两次。我想王小波地下有知,一定会为李银河勇敢、独立、坚持爱情而鼓掌。
“你好啊,李银河。”
“好久不见了,我不在你身边,你还好吗?”
“看见你很好,就算你身边的不是我,可一想到你现在是幸福的,我这张丑脸就泛起微笑。”
“李银河,你是非常可爱的人,真应该遇到最好的人。”
“李银河,能遇到你真开心,真开心。”
《越洋情书》
西蒙娜・德・波伏娃
TA说:
1. 今天我又开始想你、等待你,等待你用那有力的、充满爱意的双手再次把我抱在怀里的日子。
2. 你曾问过我,我是一个小孩还是通情达理的女人。我既不感到幼稚,也不太理智。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就不会那么痛苦地思念你。
他们:
西蒙娜·德·波伏娃是20世纪法国著名的一名存在主义学者、文学家,比起她与萨特惊世骇俗轰轰烈烈的“契约式”爱情,波伏娃和纳尔逊的故事更鲜为人知,却依然荡气回肠。
1947年,萨特频繁地与女人燕好,与波伏娃“永远地精神恋爱”的承诺摇摇欲毁。波伏娃陷入焦虑、痛苦的泥沼,这时候她遇到了美国作家纳尔逊。
两个人一相遇,同样才绝惊艳的作家,于是火花四射,于是沦陷。
爱情的产生需要多长时间?波伏娃和纳尔逊只用了两天两夜。但,从他们相识、相知第一分钟到最后一分钟,他们的存在仿佛他们就是为彼此而生。
然而相爱往往很容易,相处却非常艰辛。两个人都是个性非常强的人,无法在生活中磨合。纳尔逊要波伏娃做出选择,要求她接受做他的妻子,搬到芝加哥和他一起生活。纳尔逊并不理解,波伏娃一旦选择做他的太太,被葬送掉的不仅仅是她与萨特的契约,更是她作为知识分子的命运和前程。
“我很高兴,我想工作,多多地做事情。我不能待在芝加哥的原因是,我永远需要工作,通过工作使我的生命有意义。我希望传递给人们我的思想方法,我认为它是实在的。我可以放弃旅行和各种娱乐,我可以放弃朋友和巴黎的甜美,永远和你在一起,但是我不能仅仅为幸福和爱情而活着,我不能放弃这个对我写作和工作唯一有意义的地方。亲爱的,这不意味着我们之间有差距,相反,在这场我认为是为真理和正义进行的斗争之中,我离你很近,因为你也在斗争。”同年,波伏娃从芝加哥回到巴黎,用这封信拒绝了纳尔逊的求婚。彼时的波伏娃还年轻,兴致勃勃地投身文学事业,但谁知,这竟是他们俩最后一次相伴白首的机会。
“亲爱的,无论我在做什么,工作或者喝酒,无论我独处还是和其他人在一起,我一直把你放在心里。”纳尔逊写信给波伏娃。
“纳尔逊,我爱你。如果我不能把生命也给你的话,我值得你爱吗?”波伏娃深情而热烈地回应。
常恨人心不如水,两人虽然通信,距离却让人望而却步,现实生活渐渐消磨了火热的激情。1960年,纳尔逊准备和他的前妻复婚了。波伏娃来信中卑微地央求:“我会乖乖听话,我会洗碗、拖地,我会自己去买鸡蛋和甜酒。如果没有你的允许,我不会碰你的头发……我永远不会做你不准我做的事。”
在这封信没有得到回复后,波伏娃变得失望,她的骄傲让她抬起了头,写下了这样一段不卑不亢的文字:
“我渴望能见你一面,但请你记得,我不会开口要求见你。这不是因为我的骄傲,你知道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,而是因为,唯有你想见我的时候,我们的见面才有意义。”
晚年的纳尔逊曾说,波伏娃在书中歪曲了他两人的感情,目的是为了衬托出萨特与波伏娃那份契约。在知晓波伏娃另外的情人多洛雷丝的存在后,他至死未原谅波伏娃,直到心脏病带走了他;而波伏娃却一直戴着纳尔逊送她的银戒指,直到走进与萨特合葬的陵墓中。
文编:车俊铭 张鑫 周昱羽 贠彤
美编:陈茜茜
音乐:范丽甍
半城编辑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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